《外国文学研究》
世间悲惨千万种,死亡一直以来都被视最为悲惨的结局。但比起死去,更悲惨的是痛苦地活着。面对眼前避无可避的苦难,精神被压垮后,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便断了。
从此,这世间少了一个理智清醒的承受者,多了一个肆无忌惮的逃避者,这便是——精神分裂者。
赵萝蕤便是一个精神分裂者,那时的她在压抑、黑暗的世界里一身铁锈。但在此之前,她也曾有着宁静而美好的世界,也曾有过光芒万丈的积极和阳光。
赵萝蕤是个很美的名字,典自李白《古风其四十四》:“绿萝纷葳蕤,缭绕松柏枝。”绿萝之叶纷披茂盛,满满都透露着生机活力与浓浓的文艺气息。
而赵萝蕤本人也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,虽然八岁才入学,但是并未落后其他同龄人,反而作为跳级生后来居上,一连跳了好几级,甚至从初一直接跳到高二。
其实她本来可以直接跳到高三的,但因为年龄太小,赵萝蕤的父亲让她多上一年。但即使这样,从燕大毕业时赵萝蕤也才20岁。
她在追忆当年的情境时曾说:“我大学毕业时才20岁,父亲说怎么办呢,还是上学吧。清华大学就在隔壁,去试试考一考,那里有个外国文学研究所。”
赵萝蕤就这样去了清华研究生的面试。有趣的是,在几门必考的外语中,赵萝蕤的英语虽是一百,但德语却是个零分。但幸好清华大学不拘一格降人才,不仅破格录取了她,而且还给了她一年的奖学金。
赵萝蕤之后的成就也的确证明了她担得起这份殊荣。在清华的第3年,赵萝蕤便应戴望舒的邀请,开始翻译艾略特的长诗《荒原》。
翻译外国著作这项工作不仅对语言水平要求很高,还需要深厚的中西文化修养和功力,更何况《荒原》是一首以晦涩难懂、征引渊博著称的现代派长诗。
《荒原》译文的成功出版使赵萝蕤一举成名,刚刚20出头的赵萝蕤便在当年的读书界占有了一席之地。名家邢光祖评论说:“艾略特这首长诗是近代诗‘荒原’上的灵芝,赵萝蕤的翻译则是中国翻译界‘荒原’上的奇葩。”
除了满腹的才情,浑身高雅的气质以外,赵萝蕤的相貌也是极为出众,她在大学时便是燕大校花,由此还有了个“林黛玉”的外号。
坊间一直有猜测:钱钟书《围城》里女主的原型就是赵萝蕤。甚至钱钟书的忘年交陆灏也有这种怀疑。不管传闻真假与否,都可见赵萝蕤当时是许多青年爱慕追求的对象。
那美貌与才情并举的赵萝蕤最终倾心之人是谁呢?这个人是便是“新月派”后起之秀、古文字学和考古学大家——陈梦家。
陈梦家的老师钱穆先生在回忆录中说赵萝蕤:“乃燕大有名校花,追逐有人,而独赏梦家长衫落拓有中国文学家气味”。
话虽如此,但当时的陈梦家还在读研究生,虽初露锋芒,但在众多才华横溢的追求者中并不突出。
为什么是陈梦家呢?
很多年之后,赵萝蕤在麦当劳采访时被问到这个问题,采访者预料中赵萝蕤会说说这个大才子的学问,会说他的诗写得好,会说他丰厚的文人底蕴。
然而赵萝蕤却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因为他长得漂亮。”
两个都长得漂亮的人走到一块儿了,满腹的才情与俊美的外表藏也藏不住,令旁人羡慕不已。但赵家却对这段感情直接竖起了阻挡的围墙。
爱情是两厢情愿,但结婚却不能只靠荷尔蒙的作用。
当时陈梦家还是研究生在读,家境清寒,一直住在赵家,甚至连生活费都需要赵萝蕤帮忙筹措。赵家怎能让从小捧在手心里的赵萝蕤,嫁给一个连经济都不能独立的人。
而陈梦家出众的才学也没有得到赵家的认可,赵萝蕤的父亲赵紫宸认为写诗已是雕虫小技,何况写的还是白话新诗。当时赵紫宸还在国外,本来每月给宝贝女儿八十元零花钱,听说陈梦家的事后便直接中断。
无数的爱情夭折于家庭的阻难,好在赵萝蕤和陈梦家两人的不懈坚持,在一点一点的努力中,赵家有了松动,最终同意了。
于是在1936年1月18日,陈梦家和赵萝蕤便在燕京大学的办公室里举行了婚礼。婚礼极为简单,但婚姻终是给了彼此间爱情一个归宿。
一年之后,这对恩爱的小夫妻迁居昆明,陈梦家和赵萝蕤去往西南联大任教,但当时的西南联大却有一个老规矩:夫妇不同校。赵萝蕤的《我的读书生涯》中写到“从七七事变以后,我一直是失业的。”“我是老脑筋:妻子理应为丈夫做出牺牲。”
作为一个才情满腹的女子,陈梦家在西南联大就职的八年里,赵萝蕤却只能做一个操持家务的家庭主妇。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每天都得应付做饭、种菜、养鸡等众多家务。